木尺用心量“三农”

时间: 2023-08-20 12:48:40
作者: 五金类

  那把旧木尺已经磨损得无法清晰识别上面的刻度标识,四角也不那么棱角分明了,黄色油漆也还原木色,但经由这把尺子审视过的布匹早已变成珍贵的衣物,圆满了几代人的温暖和心愿,也量出了一个人的品格与价值高度,所以,40多年过去了,它还涵养着那段记忆。这也是他人生起点的杠杆。

  穿过时间的尺寸,以3分之差落榜高考的他,从1984年到2010年,他终于量出了一个惊人的尺度,三宝供销社的生命延长线日,这个寻常得无法媲美一个传统节日的日子,却变成了全国所有供销社基层社的一个里程碑式的日子,一个新生的幸福标识。

  当天,全国供销系统的县级供销体制改革现场会在曲靖召开,来自辽宁、天津、陕西、重庆等19个省市的供销社都闻声而动,不约而同奔赴这里,寻找一本供销社起死回生的逆袭秘籍。

  考察团一行看到的是2005年三宝供销社改革创新后创办的曲靖市第一个供销综合服务社,其模式比现在的沃尔玛等超市还超级一些,因为营业范围并不仅限于供应简单的日用百货,而是贴近“三农”的餐饮、住宿、幼儿园、科技图书和茶室等项目,只要老百姓想得到的,就是这一个综合社努力做到的,改革当初就是本着和“三农”来一场零距离对话设计的。同货同价,无论远近,也不管进入哪个店铺,买到的东西都是最实惠的价格,最关键的是变封闭式、被动式销售为开放式、周到性的服务,再有个App平台,就和现在的京东、淘宝及外卖服务一样了。

  在三宝镇较大的自然村,村民足不出村就可以买到质优价廉的商品,省时、省力、省钱、省心。对于化肥、种子、燃料、农药等需要上门服务的,一个电话过来,送货员就会把货品直接定点送货,让他们享受真正的“点餐”服务,甚至给当地的农民们合理化建议,手把手地教他们如何操作。就在亮子村,店面没有升级建设之前,农户们买化肥至少得去三公里外的地方,但田润为了探索供销社二次跨越发展的路子,第一时间请示报告上级社,争取了三宝镇党委政府的支持,投资100多万元,建成了第一家麒麟区供销社品牌的自然村购物超市——亮子鑫源农家店。不仅有图书馆、娱乐室、休闲室,还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帮助村民缴纳电费、手机话费等。店外的小广场也变成了村民们聚会和休闲健身的地方,销售额当年就超过120多万元,这在当时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这种商业模式很是新奇,也很合乎当地群众的实际的需求,于是三宝供销社再次谋划更多的服务方式,延伸商业链条——建设区域物流配送中心和超级农村商业广场。服务内容、速度和形式增加了综合、立体和高效,也形成裂变效应,赢得了更多的商机,当然,核心在于群众的消费信任度。实际上,那几年的卖假售假较为肆意,经常有老百姓因买到假种子,假化肥而导致颗粒无收的惨剧发生,甚至有的人因为买了假种子,几十亩地全废了。而三宝供销社恰恰是在稳定价格后严把质量关,不变的理念是:只要是从供销社售出的东西,确保货真价实,如果造成损失,供销社负全责。这样的经营底气和品牌效应并没有通过任何媒体渠道进行宣传动员,而是老百姓口口相传,现身说法,一步步传开的。仅仅过了5年时间,三宝供销社到2010年就实现了出售的收益9050万元,利润120万元。

  而在改制之初的1999年、1996年错误投资200万失败的红砖厂、累计上千万的欠债、社员70多万元的股金、销售额从1200多万元减至600万元……所有的困难叠加一起,没有哪一件是可以轻松解决的,比起资产的锐减和巨大的负债压力,最大的危机感和焦灼感是已经涣散的人心。走的走、退的退、调的调,职工从120人减少到73人,留下的员工,也只有年满50岁以上的才能每月领取60元的生活费,其他人一分工资都没有。

  作为供销社副主任的田润,就是在这样一个时间段“走马上任”的,也是他顶着巨大的压力破局的——决定改制!

  供销社改制,无疑是背水一战,因为这不是一个说改就改的事,牵涉的都是社员的切身利益,但他没想到会那么难。账面上还有80万元的库存衣物,他就将着力点放在了这里,带着几个铁了心跟他拼搏到底的员工,背上仓库里还没腐烂的衣服,步行几十里到陆良、罗平等地去赶乡街子、摆地摊,以回笼部分资金,解燃眉之急。但几天卖下来,曾经炙手可热,凭票都一衣难求的卡其布、的确良等衣物,一两元一件都没人要,衣服卖不出去,他们自带的生活费都花光了也没有一点转机,卖是卖不出去,分又分不掉,吃又吃不成,更严重的舆论危机出现了:供销社要垮了,社员的70多万元股金都泡汤了……原本就不稳的军心,问题长时间得不到解决,大家更加坚信三宝供销社的衰亡近在咫尺了,田润当主任才10天时间,这个新官的第一把火都没点着。

  他已经意识到,再不顺应时局发展,确实走投无路了,于是,按照“经营跟着市场走,市场跟着需求走”的思路。以他个人在曲靖的房产做信誉抵押,让社员们参与改制,对供销社进行模式创新,承诺到期如果支付不了大家该得的钱,他卖房子连本带息一次性支付。如纪录电影《无尽攀登》中的夏伯渝一样,即使年至古稀,即使险阻艰巨,即使生还的几率渺茫,他依然澹定,一鼓作气,站在巅峰,创造奇迹。

  起步还是无比艰辛,处于应激状态的社员们还是信心不足,缺乏安全感以及归属感,但他凭着自己敏锐的市场观察力和脚踏实地的干劲,“三宝供销社这座‘青山’不卖、销售骨干不退、承包费用不增、员工工资不减”的“四不”承诺兑现,让社员们逐步树立了信心,也在改制中尝到了甜头。

  说起那把木尺,那是田润1984年高考落榜后参加供销社的社会招考成为一名纺织品柜售货员时的唯一工作工具,也是让他爱上供销社,把供销社作为毕生事业的一个物件。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他都是会因此受到启发,用来衡量自己的抉择和方向。因为持之以恒地改革、创新,2003年3月,三宝供销社顺利完成改制,后经不断地摸索、完善,终于闯出一条自己的发展路子,黄金10年,三宝供销社确实打了一个翻身仗。

  紧紧围绕“三农”这个老根据地和核心点,不断探索。为了让大家的“一亩三分地”都变成 “致富宝地”,契合国家的惠民政策,根据农业产业体系调整,供销社找到了工作的切入点:从农业用肥开始研究。田润亲自登门拜访曲靖、昆明等地的多个化肥生产厂商,收集化肥需求信息,再进一步请专家参与分析研判,委托陆良氮肥厂研制生产桉树栽培的专用化肥,沾益远东复合肥厂生产板田洋芋专用复合肥,做到精准用肥。得到专门服务的种植户们当年见效,增产增收的消息等于给周边村民吃了定心丸,找三宝供销社买化肥的村民络绎不绝。他乘势邀请厂家技术员亲临三宝,免费为农民测量土壤成分和肥力,再播放科教影视片,广泛宣传科学用肥知识,教他们科学种田。

  一条农用化肥销售链就这样形成了,链条慢慢的变长。受此启发,田润又想到了病虫害的防治,于是,在供销社专门成立“庄稼医院”,但这个“医院”非同寻常,不是农户自己来给庄稼看病,而是供销社的员工直接到田间地头,把所有患病的植株找出来,带回来,作为真正的“活教材”放在橱窗里,然后请专业的病虫害防治专家进行对症配药,一对一地将病株和药物放在一起。如此形象、直观、快捷的服务方式,彻底满足了不同知识层次和需求服务的农户愿望。这个一目了然的“土办法”果然奏效,一字不识的文盲,也不会因为病急乱投医而买错药、施错肥,只要去供销社买农药,社员们都能准确无误地帮助农户。从耕地到收获,三宝供销社不断地拉伸服务经络,力求实现“一条龙”服务。当时在长坡彝族村,一个村民贪图便宜,一袋过磷酸钙比供销社的便宜3元钱,他就自行购买了化肥贩子的化肥,结果,自己的一亩洋芋严重减产,邻边的洋芋却因为施了供销社专门订制的化肥,长势极好,还获得了大丰收,他心有不甘就找到了供销社,让供销社按照事先承诺的假一赔十给他补偿。但几经追问和开导,他才说出实情。当然他也从这个事件中吸取了教训,买化肥,只买三宝供销社的。

  供销社开始有了新起色。他再次做出一个更大的决定,那就是因地制宜地支持创建“风火轮”韭菜花合作社,进行产品的深加工,扩大生产规模,通过参加南博会等积极推广农特产品,这样不仅能带动当地农业产业的发展,还能帮助政府解决就业难题。他这个大胆的想法依然受到质疑,简直就是异想天开,能不能成立是个问题,产出的产品能不能打开销路更是烦。面对质疑和胆怯,他还是通过收购价格的稳定给当地种植户吃下“定心丸”,不管对外销路好不好,他都以之前签订的合同价惠及农户,这样一来,张家营村等村小组的种植户,凭借天然的水土资源优势,开始大胆地种植苤蓝、韭菜等多种蔬菜。大大提振了村民的种植积极性和自信心,随着规模的稳步扩大,“风火轮”一举成名于北京、上海和深圳等地,作为农特产品,供不应求。2008年的销售量从2005年的23吨增至75吨,种植培养面积从400亩增至2000亩,不仅如此,还带动了周边其他乡镇、村社的苤蓝、辣椒种植培养面积的剧增,农户收入大幅度提高。

  走进三宝供销社,荣誉墙上每一块奖牌和荣誉的授予都有一个既辛酸又欣慰的感人故事。从2009年被推荐评选为云南省道德模范、中国好人、优秀员,再到2015年的全国劳模勋章,他的信仰、理念、付出分量更重。每增加一块荣誉奖牌,就加重一次他的奉献力度,更是坚定他的奋斗决心。拿起厚厚的功劳簿,他没有沾沾自喜、高高在上,歇脚躺平,而是朝着更需要他的领域去开拓。

  供销社能脱胎换骨并生机勃勃,在他的积极带动下,供销社的内部作风得到了彻底改观,再也找不到一个摆架子、论资格、等待遇的人,任何一个人都在想方设法地为集体利益尽心尽力,即使有几个接近退休年龄的员工,也充分的发挥自己的特长优势,进行二次创业,投身乡村振兴。这还得从田润的一个政协提案说起。看到陆良的食用菌产业做得又大又强,田润关注到了麒麟区零散的几个种植基地,因为不成规模,也没有相应的政策支持和保障,很难成气候,但麒麟区茨营、潇湘等乡镇(街道)的土地资源和地理环境,较为适合种植食用菌。于是,他提出了一个关于食用菌种植产业高质量发展的提案,此提案立即被评选为优秀提案,摆上了议事日程,麒麟区政府也因此出台了相关的管理办法和支持性政策。有了这个“尚方宝剑”,潇湘、茨营等地的食用菌种植产业迅猛发展起来,原供销社的一名员工也在退休后到茨营镇发展起了食用菌种植产业,为当地的农民增产增收提供了示范和可能,加上食用菌收购价格的稳定保障,种植户的积极性得到极大激励和提升,因此受益的千家万户都在赞扬田润的敏锐市场眼光和他的为民精神。

  2023年,这个在三宝供销社干了42年的执着者就要退休了,但丝毫看不出他对供销社激情的减退,60岁对他来说,仅仅是个物理年龄和数学符号,根本不会因此与他挚爱的事业一刀两断,这个拨正供销社发展时间表盘的人,作为曲靖市的“珠源模范”宣讲团成员,他依然将供销社的发展作为主要议题进行传播,并积极寻找与乡村振兴的发展契合点。